2024年9月10日，新时代第二次全国教育大会召开，对建设教育强国作出部署。

站在中国现代教育一百多年的发展历程上看，建设教育强国必将开启一个教育强盛的新时代。从“教育救国”“教育兴国”到“教育强国”，在中华民族百年梦想的追求中，教育不断被赋予新的使命。

建设教育强国是教育总体实力和服务能力的一次跃升，也是教育价值观念和发展方式的一次质变。

建设教育强国是面向未来发展目标的一次系统性重构，也是重新审视历史传统的一次跨越式转型。从育人方式到办学模式，从管理体制到保障机制，建设教育强国的任务千千万，但归结到核心，必须回答好三个重大命题。

命题一：如何走向教育现代化

1983年，邓小平为北京景山学校的题词“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那个时期，中国的教育现代化还是一种理想。

2019年，《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出台，这个中长期教育规划纲要，标志着教育现代化从一种发展理想变成一种可操作的具体方案。

无论是国家的现代化，还是教育的现代化，都是涉及制度、实力、质量、公平等要素的一个系统性的发展，但一切的现代化，最关键是实现人的现代化。

习近平总书记说“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推进现代化最坚实的根基、最深厚的力量。现代化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2023年3月15日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的主旨讲话）

没有人的现代化，就不是真正意义的现代化。

亚历克斯·英格尔斯在《人的现代化素质探索》中提出:

“在任何社会和任何时代，人都是现代化进程中的基本要素。只有国民在心理和行为上都发生了转变，形成了现代的人格，现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机构中的行政人员都获得了人格的现代性，这个社会才能称作是真正的现代社会。”

人的现代化，核心是观念和理念的现代化。

《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前所未有地突出了基本理念的地位，提出更加注重以德为先、更加注重全面发展、更加注重面向人人、更加注重终身学习、更加注重因材施教、更加注重知行合一、更加注重融合发展、更加注重共建共享的“八大理念”。

“八大理念”是对百年来中国现代教育经验的高度凝练，也是我们对未来中国教育应该坚持什么样的价值观的一种描述。

尽管“八大理念”还不能完全涵盖教育现代化的所有理念，但是把理念作为一个事业规划的核心却是切中要害。

观念、理念是实践的行动指南，但教育理念要变成具体的教育实践，往往还有很远的距离。教育观念是教育现实的反映，也是教育传统的继承，教育的条件、制度、体制、政策可以通过短时期的努力得到改变，但观念的改变并不会一蹴而就，有时甚至非常艰难。

建设教育强国，应该是以实现教育现代化为目标的教育改革，也是实现人的现代化、观念的现代化为目标的教育改革。建设教育强国，有必要重新审视“八大理念”如何实现。

以德为先

中国传统社会文化是一种道德至上的文化。几千年来，中国人都把道德看成一个人存在的根本，以德为先是传统思想向现代的延续。

传统社会中，德行是通过教化、说教实现，人们对道德缺少理性的认同，便产生了虚假伪善、言行不一。

进入现代社会，我们对道德的教育应该有新的认识。德行不会从人的内心自发地生长，不会通过说教植入人的内心。道德是人在成长中与他人及环境互动的结果。

按照科尔伯格道德发展阶段的观念，人的道德行为会从免于惩罚、接受秩序到遵从良知的发展过程，这个过程是从他律到自律的过程。起初的我们不会主动选择遵守红绿灯，只是闯红灯会遭受处罚我们才选择红灯停、绿灯行的规则，当我们真正把“红灯停、绿灯行”变成行动自觉，说明我们已经形成了遵守规则的道德。

立德树人是要培养人格健全的人，要让未来的一代人对国家建立信仰，对社会建立信任，对他人建立尊重，要用真实情境、良好的环境和身边的事实让他们理解道德的遵从。

以德为先不是道德至上的说教和灌输，德育效果不佳不是德育无意义，而是说教的失败。以德为先是让人形成辨别是非、遵守规则、相信价值、追求意义的基本常识。而我们是否建立了这样的朴素观念。

全面发展

坚持全面发展的教育，不仅是要培养身心和谐之人，而是要促进人的自由与解放。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说“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全面发展的目的是个人的自由与解放，即不受发展缺陷的束缚。

德，让人摆脱狭隘与自私的束缚；智，让人摆脱无知与蒙昧的束缚；体，让人摆脱羸弱与疾病的束缚；美，让人摆脱粗俗与鲁莽的束缚；劳，让人摆脱懒惰与依附的束缚。

全面发展不是全面优秀，竞争文化中把全面发展看成全面优秀。实用与效益的观念也左右了教育，把有用的能力看作成长的全部，忽视那些不实用但有价值的能力。现代化的教育应该对人的发展有更理性的认识。

面向人人

有教无类是中国古代先贤对人类教育思想的重大贡献，这是一种朴素的平等观念。

公平是现代教育的基本价值，但公平不是平均主义。教育公平与其他权利公平不同，不是简单的机会平等，还需要体现在教育的权利、机会、发展、结果的正义性上，如果用一部分人的教育价值观裹挟了所有人的价值观，则是不正义的。

教育要面向人人的现代化意义在于，让每个人在自己的条件下得到充分发展，把发达地区的教育模式用在欠发达地区不是公平，把城市的教育模式用在农村也不是公平。

面向人人的观念里，如果对那些因家庭、经济、地域等原因处于困境中的儿童不能给予特殊的学习上的支持，而是用“不值得”教的观念，否定教育的价值，则是不正义的。如果坚持“教育万能”的观念，超越儿童自身条件，揠苗助长式的教育也是不正义的。

我们需要改变学业成绩一统天下的评价标准，建立多元的教育评价，让每个儿童在教育中有获得感、成就感、幸福感，让每个儿童在教育中看到未来和希望。

终身学习

现代社会技术发展变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的适应速度，只有终身学习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

终身学习的能力和潜力来自于中小学时期。然而，现代化的教育一些方式在中小学阶段就把一个人对学习的愿望磨蚀殆尽，对学习深恶痛绝。

终身学习需要一个人在内心深处蕴藏着长期学习的欲望，需要领悟学习的意义感。

现代学校的学科教育都是短期学习，与长期学习无关。以应对一次又一次的考试而开展的学习不能产生终身学习愿望，每次考试完成，所学的知识就所剩无几了。这样的学习的意义感不强。

终身学习还需要支撑成年人学习的教育体系，而我们社区教育几乎是空白，我们的老年大学一位难求。

因材施教

每个人的兴趣、习性、思维千差万别，对教育方式方法的需求也会各有千秋。这是育人与机器生产的根本区别。

因材施教是一个古老的教育理想，也许在现代学校教育产生之前，因材施教还有实现的可能。现代学校教育是一种规模化的教育，最大限度地实现了教育覆盖面，让教育从少数人的特权变成一项普遍的人权。

现代教育最大的弊端就是教育内容与方法、教育流程与评价的标准化、统一化，因材施教就成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现代学校教育不会因为一个学生的兴趣偏好而改变整齐划一的教学要求，也不会因为哪一位学生学习吃力而放慢教学的进度，更不会因为哪位学生学有余力而提供超前的教育。

在这个体系里，掩盖学生的个性，“偏才”和“差生”几乎是同一个概念。教育现代化需要在智能时代的技术支持下允许个性化学习、定制化学习，满足学生不同的学习需求，让因材施教从教育的理想变成一种真正的教育理念和实践。

知行合一

教育的过程是人的社会化的过程，教育不能脱离现实生活，学习知识、增长能力、建立认知、形成观念都不能脱离学生的生活实际和个体感受。

教育曾经一度脱离社会、远离生活，培养了高分低能的“书呆子”。

知行合一的教育，需要知识学习与能力增强的统一，思维方式与解决问题的统一，价值观念与处事方式的统一，精神生活与言行举止的统一。

教育现代化需要教育内容、教学方式都能够与学生的生活实际紧密联系，在情境中学习知识，增强解决生活问题、思维问题、观念问题的能力。

融合发展

教育从来都是社会的一部分，学校从来不是“象牙塔”。在这个开放的时代，“关门办学”已经不符合社会发展的需求。

职业教育的“校企合作”自不必说，只有在就业市场找专业，才能满足社会对人才的需要，学校才有出路。

基础教育也需要把整个世界作为自己的大课堂，把社会发展的成果“课程化”，教学要从“教材即世界”的观念，走向“世界即教材”，从而让学生了解社会发展的状况，了解个人未来发展的方向。

横向看，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融合发展需要综合教育，普通教育与特殊教育的融合需要建立全纳教育；纵向看，基础教育要关注高等教育对学生学习能力的要求，高等教育也要关注到基础教育提供给学生的素养条件，一体化培养学生。

共建共享

伊利奇在《去学校化社会》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废除现在的学校，把整个社会变成一个教育的网络，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结成学习的共同体，选择在符合自己意愿的社会教育机构学习。这个设想过于理想，也过于极端，但是却提供了一种不同于现代学校教育的社会教育方案，那就是所有的社会机构、组织都应担负起教育的功能。

教育现代化仅仅依靠学校教育体系已经不能完成，包括政府机关、企业工厂、现代农业、社会组织，都应该在内部开辟出教育的空间和课程，让未来的社会公民按自己的兴趣选择找这些场所学习。

现在，各种社会组织也有参与教育的愿望，但是都希望通过“进校园”的方式参与，反倒是给学校教育带来干扰和负担，也未必是学生需要的教育。教育现代化还需要探索社会参与教育的有效方式。

教育现代化是一个系统工程，办学条件现代化、教育制度现代化、教学方式现代化，最核心的人的观念的现代化。没有观念的现代化，就没有真正的教育现代化。

命题二：如何走向教育高质量

我们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是新的历史阶段发展方式的转变。建设教育强国，一定是由高质量教育支撑的教育体系。

什么是高质量？

从生产的角度看，高质量是达到产品标准的程度。但是教育的对象是人，不能用工业生产的观念看待。如果从产品标准的本质看，质量是产品满足用户需求的程度，高质量是满足用户需要的程度高，合格产品的比例高。

教育高质量应该是满足学生学习和成长需求的程度高，培养的学生满足社会人才需求的程度高。

全球化科技发展的速度不断加快，经济结构转型、生产方式转变对科技进步的依赖越来越强，对高技能劳动者的需求越来越大，教育需要更高效、更高质量培养学生适应未来社会的核心技能。改善学习、提高学习品质是教育高质量的关键。

2018年，世界银行发布《2018世界发展报告》以教育为题，提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全球学习危机。报告揭示了教育的一个真相，上学并不等于学习，学生即使在学校里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在获取知识，有效学习。

“各国对人力资本逐步重视，全球毛入学率稳健提升，但令人担忧的是各地区普遍进步的入学率并未转化成学生们优质的学习体验和令人满意的学业结果。较大的教育投入并未带来相应的教育质量提升。”

学习是教育的核心，学习问题也是教育最大的问题。教育强国是高质量的教育，就要有高品质的学习。

长期以来，中小学生学业负担过重，学习过程的竞争化，学习评价单一化，学习结果筛选化，反映出我们的学习观念落后，对学习的认知过于狭隘。

一线教师们都有体会，由于社会阶层、社会文化和家长认知水平的影响，很多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学习，很多老师面对学生的学习困境束手无策，很多家长对解决孩子的学习困难无能为力。

即使是大学生的学习，也不能令人满意，学习目的功利化，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学习的自主性和自觉性不强，学习缺乏应有的意义感，学习与自我发展的融合度不紧密。

1956年，美国教育心理学家本杰明·布鲁姆的“学习目标分类学”，将学习活动分为六个层级：记忆、理解、应用、分析、评价和创造。这一理论极大地影响了世界各国的教学改革。我们的教学观念还主要集中在解决记忆、理解、应用层面，没有太多关注学生的分析、评价、创造能力的训练。

学习观念、学习方法、学习策略、学习状态普遍性落后，不是高质量的教育。

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21年的报告《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中所说：

“在各级教育中，学生脱离教育和辍学/退学的规律表明，目前的学校教育模式，在为儿童和青年提供有意义的学习及自主性和使命感方面存在不足。越来越多的受教育者既没有为当前的挑战，也没有为迎接未来的挑战做好准备。”

高质量的教育必须解决普遍存在的“学习危机”。

我国是全世界受教育群体的规模最大的国家，中国式现代化的特征之一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从人力资本的角度看，如果大多数学生的学习品质不高，不仅是对国家教育资源投入的巨大浪费，也会造成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而且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创新能力。

解决不同群体、不同阶层、不同阶段学生的学习问题，也涉及消除社会差异、实现教育公平。

教育高质量必须把学习变革作为一项重点任务。

一是用学习科学改变传统的学习观念。半个世纪以来，世界教育变革的关注点都在于解决学习问题，学习方式的变革是最关键的变革。

《反思教育—向“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中重新定义了知识与学习，提出“学会如何学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重要。”

《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为教育打造新的社会契约》中说：

“近几十年来，教育领域最独特的科学进步之一，是通过神经科学和研究脑与学习的关系实现的。其中包括更深入地了解人类发展各个阶段的神经可塑性，脑和人类神经的解剖构造、结构和功能，记忆、信息加工、语言发展和复杂思维能力，以及诸如睡眠、身体锻炼、情绪、压力和虐待等刺激对学习产生的积极和消极的影响。学习的认知加工本身也非常重要，它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语言、阅读、写作、空间意识等等。”

重新认识学习，不仅教师和家长掌握系统的学习科学，全社会都应该了解学习的本质、学习的影响因素、学习策略和方法、学习的生物性条件和环境因素，认识学习的意义。

二是走向学习为中心的教学变革。近二十年的教学改革，正在实现由教师为中心的教学，转向以学生为中心，以学习为中心，但我们在观念深处，还是强化教师的权威地位。

记忆为主的学习依然重要，还要从解决问题的能力出发，更多开展项目化学习、社会化学习、合作化学习、跨学科学习。

无论教学的方式方法如何改革，学生学习的真实发生才是最终的落脚点，如果“上学不等于学习”依然存在，教学的意义又是什么？这就要求教师成为学习指导师，把提升每一位学生学习的兴趣、动机、能力、方法、认知作为出发点，帮助学生学会学习。

三是为处于学习困境中的学生提供支持。芬兰基础教育之所以被全球公认为最好，是因为他们的教师会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学习有障碍的学生身上，而不是学习能力强的学生，甚至为了一个学习困难学生，数位教师共同诊断提供团队化的支持帮助。

我们的教育恰恰相反，学校和教师都会重点关注学业成绩优秀的学生，甚至认为学习有障碍的学生“不值得”去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人与人的能力差异并不大，只是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导致了认知水平不同。因为家庭环境、家长素养、社会阶层的影响，有一些孩子适应学校教育比较困难，甚至出现障碍，对这些孩子给予专门的针对性的指导是教育高质量的应有之义。如果这些孩子在学习上得到有效指导，体验到学习的乐趣和意义，获得学习的动力，他们也能成为健全、自信的人。

现实中很多地方的教师对存在学习障碍的学生束手无措或者无能力，这些孩子成为教育体系排斥的对象，这既是教育不公平的表现，也是人力资源的浪费。

命题三：如何提高教育创新力

教育强国建设的一大特征就是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改革，一体化发展，这是因为我们对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前所未有的迫切需求，对创新人才大量涌现的迫切要求，也是对教育进行系统性变革的迫切要求。

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改革的最终落脚点是提升整个国家的创新力。

创新从来都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源动力。今天，随着世界的经济、政治和文明的格局发生深刻变化，随着我们国家发展进入新的文明阶段，我们对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创新力的需求从来没有如此强烈。

教育在提升国家创新力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虽然我们在生活中享受着人类科技、文明创新的成果，教育的整个样态也被科技、文明的创新改变，但是我们对如何在教育中培养创新、创造、创意的能力，认识比较模糊。

虽然说，创新从来都不是大多数人的能力要求，但具有创新能力的人才能够脱颖而出，却需要鼓励创新的文化环境和教育环境。实施基础学科拔尖创新学生培养计划、强基计划、中学生英才计划，这些举措是按照创新人才能力结构的要求，组织有计划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但这种教育方式与教育的创新存在差距，与大量创新人才的涌现还存在差距，与整个国家创新力提升要求存在差距。

中国教育与创新人才培养的问题，绕不过对“钱学森之问”的回答。2005年，94岁高龄的钱学森对中国教育发出一个灵魂拷问“为什么我们的教育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

如果论人才，我们的教育应该说功不可没，培养那么多院士、工程师、科学家支撑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发展，中国科技、经济、文化取得的巨大成就和中国社会的进步。

如果论杰出人才，可能就不是指这些科学家、工程师，而是那些能够改变人类认知方式、能够产生原创性的认知，颠覆已有的认识世界的方式的伟大人物，像牛顿改变了人类上千年关于运动和力的认识，奠定了现代物理学的基础；像达尔文改变了人类对生命起源与发展的认知，提出了进化论；像爱因斯坦改变了人类对宇宙的认知，颠覆了牛顿力学的绝对空间观，提出了相对论；像ChatGPT对互联网的颠覆。

回答“钱学森之问”，需要我们对现有的教育体系进行系统的反思。我们应该认识到，创新力虽然发生在极少数人身上，但是离不开社会环境、文化环境、教育环境的支持。

积极心理学代表人物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在《创造力》一书中说：

“尽管创造力意味着新颖而有价值的观点和行动，但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具有创造力不能以他个人的解释为准。我们还需要参考一些其他标准，否则我们就无法知道一个想法是否真的很新颖。……因此，创造力不是发生在某个人头脑中的思想活动，而是发生在人们的思想与社会文化背景的互动中。它是一个系统性的现象，而非个人现象。”

人工智能、大数据开启了人类社会的一个新时代，对今天的学校教育系统提出了系统性变革的要求。

产生于工业文明背景下现代学校体系，还保留着工业时代甚至农耕时代的很多特征。我们的教育培养不出杰出人才，正是因为这些工业时代形成的关于教育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评价标准、教学方式、思维方式以及与之适应的各种规制所制约创新。

进入智能时代，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固然重要，建立适合创新人才脱颖而出的教育体系更加重要，这就需要我们对现有的学校教育体系进行系统的反思与变革。

现代学校教育是为适应大工业生产而产生的，这个教育体系对教育的设想建立在4个基本假设上。

1.教育等于学校教育；

2.教育的目的是传递学科知识；

3.教育的唯一正确的方式是作为知识权威的教师的灌输，以及学生大量的反复训练；

4.教育唯一正确的评价方式是标准化的考试。

（参见:顾远、周贤《教育3.0》）

在这种假设之上，学校教育组织形式上的规模化，教学与管理的标准化、统一化的特征，评价方式的测量化，学习方式的训练化。

规模化导致管理上必须整齐划一、纪律严明；

标准化体现在教学内容、学业程度、学习结果都要制定统一标准，学生思维和认知也要符合标准答案，无视学生的个性化兴趣、发散思维；

统一化要求学生按照教学计划学习，无论学生学习接受能力的强与弱，学习速度快与慢，教学进度就在那里；

测量化的评价方式下，一方面能够测量的学习才是有价值的，没有进入考试评价的学习就被认为无意义，导致学生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考试科目的学习上，另一方面把一切学习结果都要进行量化测量，扭曲了学习和成长的意义，比如思想道德、音乐美术审美能力这些不可量化的学习也要纳入考试。

因为这些教育模式，学生的学习便成了机械地训练。

这样一个教育体系不仅不会鼓励创新，甚至还会成为创新的禁锢。

建设教育强国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必须对现在的教育体系做出改变，要把学生从现有的学校教育体系中解放出来，把学生的创新力、创造力作为教育最重要的核心价值，从教学、管理、课程、学习、评价等各个维度对教育进行系统性变革。

改变传统以教材为中心的学科学习方式，改变原有的教学时间、空间观念，进行社会化学习，把原来教学中“教材即世界”变成“世界即教材”，把博物馆、公园、生产车间、田间地头都变成课堂，衍生出课程，把学习置于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

建立多元化的评价体系，不再把学校的学科知识学习作为唯一的评价对象，将课堂、书本之外的非正式学习纳入评价，对“无意义”的学习给予评价，在量化的结果性评价之外，建立质性的过程性评价、综合性评价。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从教育大国到教育强国是一个系统性跃升和质变，必须以改革创新为动力。”教育如何提升整个国家创新力，不是对现有教育制度的修修补补，而是要进行系统性的变革，让教育跃升至新的发展方式，达到教育形态的质变。

教育强国建设的任务千头万绪。如何回答好教育现代化、高质量和创新力这三个命题，是建设教育强国的关键。

作者：王彬武，陕西教育厅教师工作处处长

来源：微言国培